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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花亦山/腐向/步凌】忆相逢(上)

*520贺变521贺,结果还是没写完(由于作者本人三次元的事情)……先卡时间放出部分,祝我的CP 520&521快乐。

*《总而言之,少卿大人变小了(一点点)》

*非常OOC








大理寺门口总是清冷幽寂的,尽管现下是清晨,宣京也尚未完全醒过来。

大理寺庭院总是幽暗深邃的,即使它其实亮堂得很,进来的人往往无法注意到院子里甚至栽种着不少香草。

但是大理寺不应该是现在这样。

凌晏如和裴主簿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,两人中间是一叠叠的案卷,其中还有本摊开的,显然是写到一半未完。裴主簿说,他昨夜回去前看到步少卿仍在整理,道别时步夜还朝他笑了一下,让他替自己给妻儿带声好,与平日无甚区别。

“少卿大人还给我塞了包果脯来着……那葡萄干可真甜。凌大人,我昨夜离开时已是亥时,兴许少卿大人连夜整理和撰写案卷,一时不慎睡过了——毕竟他前天夜里才回来,一路快马加鞭,没休息过,这也算不得大错误。”

裴主簿位置虽不如凌晏如高,资历却比凌晏如老得多,加之待人亲切和善,所以人缘也极好。凌晏如亦受过他几次关照,因而他说话时更多地像长辈对小辈般。

“你怎么知道他回来路上没休息的?”

凌晏如挑挑眉,他昨日也收到了果干,不过他不嗜甜,步夜只给了他小小一袋,除此之外,步夜并没有与他有过多交流。惯是如此的,步夜在结束他自己的所有工作、确定报告给凌晏如的是最完整详尽又最简洁明了的事件经过之后,才会和凌晏如聊聊办案中途发生的事情;不过大部分时候也没什么可说,步夜不喜欢对着人世悲欢伤春悲秋,他的上司更不喜欢,也更铁石心肠。

“凌大人回去得早,您离开之后少卿大人在书房休息了一会儿。”

这情况并不寻常,但也并不奇怪,他早知道步夜在他面前和背后是两个样,似乎在凌晏如面前松懈一秒便扣一份俸禄。从前天迄今,唯一异常的事仅仅只有今日步夜到现在都未出现在大理寺,凌晏如认识他八九年,他自从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后无一日不勤勉,连凌晏如本人都暗自惊叹过。用功一时易,难在不长久,这是放在何处都适用的道理。

“……我去他府上看看,案卷就放这里,我自己会看。”

凌晏如揉了揉额角,不知为何那里有些钝痛,冥冥中预示着什么不吉祥的事件。

 

步府静悄悄的,连来应门的侍从也是轻声行礼问好。侍从告诉他,步夜今天还没出过房门,但他早有命令——没有步夜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房间,纵使敲门无应声也是同样。从上到下的仆人们都只能干担心,是绝不会进去的,眼下凌晏如来了,倒是如蒙大赦,他们管不得步夜,但凌晏如管得。

凌晏如踏进院落的时候,门槛下蜷缩着休息的黑猫缓缓睁开亮橙色的眼睛,看到凌晏如的一瞬窜到他脚边,很亲昵地蹭着他的衣摆喵喵叫,细长尾巴垂落下来,勾出一个圆润的弧度。

黑猫是步夜捡的,但严格来说不是他主动捡的,而是这只猫没引起他注意跟了他一路,一直到府上才被细心侍女发现——那个时候它细细瘦瘦一小只,根本不惹眼,被侍女抱起来的时候也很乖,只是低声朝转过身来的步夜叫,叫得软乎黏糯,像软软肉垫踩在踩在侍女心上。敬业的侍女摇摇头,正打算把它抱出步府,然而步夜却叫住了她,说:“留下来吧”。黑猫极通灵性,似乎听懂了他的话,朝步夜叫得更欢,脸上被血和泥水粘起来的毛也随着它的欢欣一起抖动。

那天下午,温暖柔和的阳光之下,大理寺少卿大人在院中把黑猫洗了个干净。神奇的是黑猫仿佛也并不怕水,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,眯起眼睛接受步夜的清洗服务。那双手把它身上粘连在一起的毛发一点点顺开,又细细扒开毛发根部查看各种或旧或新的伤口。

彼时凌晏如进门找步夜拿新文书,步夜正在院子里给黑猫敷药——猫蜷在他大腿上,任由他在伤口上撒药粉,步夜捏捏它的肚子,它就自觉地翻过身。听到陌生的脚步,一人一猫都扭过头朝他看过来,凌晏如从步夜脸上看到混合了错愕与尴尬的情绪,这让他觉得相当有趣,甚至有些幸灾乐祸。

凌晏如走过去,伸出手的时候黑猫把头靠在他手心蹭,短绒毛摩擦带来痒意;他又勾勾手指,挠了挠猫咪的下巴。他并未察觉自己此刻神情非常放松,几乎可以说是柔和,虽然还是没有笑意,但至少不再冰冷漠然。他捏捏猫团子,面色毫无波澜,甚至眼神都未从猫咪身上挪开一寸,手中动作不停,嘴上直接问步夜文书的位置,得到答复后拿了就走,走之前留下一句话:“没想到你还有养小动物的爱好”。

他眼角余光瞥见步夜已经整理好所有面部表情,甚至抓起怀里猫儿的爪子向他挥手道别。

他叹了一口气,一如他做花家西席时光中经常做出的动作。

 

黑猫没有名字,平时也不需要叫它,它自己就会踱到人身边撒娇,讨点抚摸拥抱和吃食,步府冷寂的氛围因这亲人活泼的小生物也热闹了些。凌晏如自认有慑人气魄在,人见了他都不敢靠近,黑猫倒全不怕他,每次他来步夜府上都要在他脚边打转,如果不抱它的话就叫个不停,连步夜制止它也无用。凌晏如对于纯然无害的生物没有恶感,尽管也算不上喜欢,但他还是会满足小朋友的愿望。

抱着猫的凌晏如和步夜站在院子里聊政事,这大约是步府最为微妙的日常景象,不仅仅是路过的侍女仆从,连站在凌晏如旁边的步夜都感觉自己憋笑憋得很艰难,只能努力维持脸上温和笑容的面具。大约只有窝在暖融融怀抱里的黑猫处之泰然,偶尔抬头望着凌晏如的下巴,还敢伸出爪子按按他的锁骨。

有什么破开步夜的灵魂长出来,像是埋在地下度过整个冷寂冬日后的一株新芽,根系顺着它的心脏脉络不断延伸,盘根错节地在他心里结成一座屋宇。

 

黑猫是不住在步夜房里的,它有单独的一个小窝,就在花草丛的边缘,里面有侍女铺上的厚厚的棉布与干草,比门槛下的角落要舒服得多。猫走在凌晏如面前,似乎在带他向前走,一直到门口停下,扭过头朝他一声声叫,或许是在催他开门。

本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开门的,凌晏如礼节性地敲了几下,然后一把推开。门并没有锁,黑猫很快地窜进去,恶狠狠地对着床低吼,床上的人坐起来时它突然停下,半晌才又发出声音:“……喵?”。

床上坐着的人确实是步夜,但很显然不是前天回来的那个,凌晏如目测眼前这位比他第一次见步夜的时候还要小上一些。饶是处变不惊如他,也想不通面前景象是由何产生,所谓返老还童术自然是骗人的把戏,纵使是真的,步夜也不会去尝试。

“……你是谁?这是哪儿?”

少年环顾房间布置之后警惕发问,语气相当凶狠,不过在凌晏如看来和他脚边那只猫叫得差不多。凌晏如又叹了一口气,发觉自己近来心中总能浮起在南塘那几年常有的无奈之情。

 

 


步夜眉头紧蹙,盯着他衣架上挂着的大理寺制服出神。

方才他知晓了眼前人是凌晏如,当朝首辅,也是大理寺卿,而自己则是大理寺少卿,自己手下还有个“案牍天卷”……他听说过凌晏如其名,是两年前连中三元之人。传闻中他天生白发,未曾想竟是真的,而谢行逸也是如此。他还以为世上不再有第二个如此稀奇的人了。最开始时凌晏如叫他“步夜”,他还愣怔了一下——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新名字,如果他未来能够活下来寻找幕后黑手,他就会使用这个名字,看来他确实平安地活到了二十多岁,也确实在寻找;但是这就意味着,他已经踏出了那一步,将某个人要的东西全部交了上去……思及此处,他心头又悲凉起来。

凌晏如突然出声叫他,但并不是“步夜”,而是一个已经很久未被说出口的,他自己几乎感到陌生的名字。

到了这个地步,他也知晓,不是自己极信任凌晏如,就是凌晏如手段远高于他,无论是哪种情况,他都没有什么折腾的余地。他也知晓大约前者居多,无论是作为到大理寺寻差事的投名状,还是他见到凌晏如的刹那本能般放松下的心神,他的名字都是其中关键。

“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?”

“作为大理寺少卿的事情自然是不记得的……”

凌晏如颇头疼地揉揉眉心,他很难说清现在是怎样的情绪。无由来的身体变化,连带着记忆也回退到承永五年,文书工作只是其次,眼前这位少年要重新适应全然陌生的生活,并且承担作为首辅近臣的风险,案牍天算的工作也不可落下。这种情况不知要持续多久,若是有余地,他并不愿揠苗助长,也有再教一个大理寺少卿出来的自信。可是,所有人都在等待步夜出错,等待凌晏如出错,尽管这些错误算不上把柄,报上去了却至少能短暂地胜利,就像小石子虽然不能堵住道路,却能硌脚。凌晏如觉得他们无聊,但他也无权制止这种无聊举止。

“你先待在自己府上,我过会儿再来。”

凌晏如沉吟半晌,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,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住,面对着门外,留下了一句话。

“葡萄干很甜。”

步夜疑惑地目送他远去,他低头一看,黑猫在他腿上也很疑惑地歪了歪头。

不知怎的,他放松下来,嘴角挂起浅淡的笑容。放下猫咪,支起窗子,灿烂日光放肆地倾泻进来,黑猫跳到窗台上惬意地伸展身子,团成个球闭上眼休息,尾巴一下一下地拍打桌面。

看来他未来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,至少没像他的假名预设的那么惨。

 

侍女发现,步大人一夜之间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,不仅仅是眉眼五官,更明显的是气质。步大人对待下人总是很好,但是也经常拒绝他们的照顾,好似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在做不来所有的事,偌大的府上才会有其他人存在。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,十分好说话,也从不克扣俸禄,但是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,不仅因着那双笑眼中凝固着寒冰,更因为所有这么做的都被揪出来赶走,无一例外。

今日的步大人,不仅不笑,更是直接给所有人都放了假,吓得有人以为他们犯了大错,要全被扫地出门。步夜被这差点齐齐下跪的阵势惊了,再三强调自己只是想一个人待着,没人做错任何事,他们才四下而散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服侍了。要将少爷变成仆役很简单,就和把一双莹润白皙的双手变得布满薄茧与伤痕同样简单,仅仅需要微不足道的劳动。他是谢家的仆从,谢行逸可能认为他是朋友,但他清楚自己以前不是,现在不是,未来也不会是——最好的境地是反目成仇、渐行渐远、老死不相往来。这个习惯大抵被他带到二十多岁,他最初也是个少爷,经历过侍从的生活之后,却好似再也没法高高在上了。

 

步夜在书房里找到一本册子,没有题目,里面是他自己的笔迹,记录的内容都是些日常琐事。他翻着纸张,心绪渐渐发散,又想到了很久之前遇到的那个人。那个人与他说,王家被抄与谢家有密切关系,若是想知晓真相就自己去找;彼时谢家暗害王家的传言也沸沸扬扬,王家突然起火,全家未能幸免于难也绝非单纯巧合可以解释;烈火中有隐约的人影,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的奔跑喧哗,并无其他声响,但步夜分明在自家门前听到了无数人的尖叫哭嚎,有纤细、有粗哑、有微弱,无一例外都在他心脏上挠下道道血痕,无一例外都在咒骂这个幸免于难的最无用之人,无一例外都从泥土里伸出焦黑枯瘦的手,拽着他的脚踝要他发誓,未寻到真相、未报仇雪恨,便连下九泉的资格也无。

因此他相信了那个人,不知是真的相信,还是他需要去相信一些东西。

谢家也确实不清白,他在谢家的几年,凭借他少爷好友的身份,能够碰到很多仆人碰不到的故事与秘密,无辜天真的谢家小少爷,将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人当成一把刀,刺向谢家本身。

步夜想起他入睡前,谢行逸还与他说明日要去采银杏果,他身体不好,因此只能让步夜帮他打果子。步夜说好,谢行逸便捏着他的手说太好了,苍白皮肤也染上几缕红色。谢小少爷有双橙红色的眼睛,配上他的白发像只兔子,偶尔步夜也会觉得他确实像兔子。

同样是白发,凌晏如便是相当不同的。凌晏如的白发只会让他散发寒气的眸子更冷,让他更生人勿进,尽管它们其实是细软的,攥几缕在手中打旋更是有意思。

步夜意识到这并非他的记忆,是现在的步夜的,而他之所以会想象得如此生动清晰,多半缘于他正在浏览的文字。

笔记确实记录着步夜的日常生活,但是这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中有大半都与凌晏如有关,步夜会记录今日工作上的对答与启发,也会记录大理寺部分事件,但有时候只是凌晏如的一句话,他也会记下来。

如果到现在他都没有察觉未来的自己与凌晏如之间微妙的关系,他便也不用想什么真相复仇,只会白白将性命葬送其中罢了。
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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